2019年12月27日。
阿云嘎一出洗手间,就遇见郑云龙在休息室楼道里抽烟。
“怎么在这站着,多冷。”他轻轻拍了拍郑云龙的肩头,“抽完快回去。”
“嗯。”郑云龙低垂着眉目,呼出一口刚吸的电子烟,嘴唇显得干燥而殷红,“一会儿。”
阿云嘎看他还是一副不上心的样子,微微皱眉,直接把羽绒服脱下来给郑云龙披上,把领口给他往里紧了紧:“离咱们彩排还有好一阵,我让李恒帮忙盯着了。”
郑云龙仍然是淡淡点了一下头,好像不怎么在意的样子。
两人之间静默了片刻,阿云嘎看郑云龙忽然把电子烟熄掉,顺手扔进旁边的垃圾箱。
“你过来一下。”
然后披着羽绒服转身走进旁边的楼梯间。
阿云嘎跟在他后面,皮鞋在地面瓷砖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
他盯着郑云龙的背影,敏感地察觉到了恋人今天心情的低落。
他和郑云龙已经快半个月没见面了。
***
十多天前的芭莎珠宝夜宴,他们俩被邀请去走红毯。
阿云嘎记得郑云龙当天穿的是一身黑色套装,戴了一顶同色的英式礼帽,显得很绅士。在休息室待机时,阿云嘎忽然发现今天郑云龙左手食指戴了一枚和礼服上多芒星胸针相配的银色戒指。
阿云嘎一只手托起郑云龙的左手食指,开玩笑地对他说:“你知道在这儿戴戒指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郑云龙把目光从戒指上移开,望向阿云嘎,绅士帽檐下一双眼睛显得很圆,像某种不设防心的猫科动物。
“未婚。”阿云嘎挑了挑眉,像是看见猎物乖乖上钩一样愉悦。
郑云龙斜觑了他一眼,摩挲着戒指忍不住怼他:“这玩意还有这么多讲究。”
“不懂了吧。”
阿云嘎眨了眨眼,得意得像只大尾巴狼。
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勾起唇角,悄悄俯近郑云龙耳侧,声音有点戏谑的意味:“诶,造型师不知道,其实你应该戴右手中指。”
“右手中指?”
阿云嘎把玩着郑云龙的右手。郑云龙的手向来不长肉,他指节又大,连皮都显得只薄薄一层。
阿云嘎轻轻揉着郑云龙的右手指骨,然后抬眼,带着些笑意。
“代表热恋。”
郑云龙愣了一下,忽然显得有点不好意思,垂着眼睛咬着上嘴唇的死皮,哼哼着:“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起这些东西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阿云嘎有点心虚,他把眼神从郑云龙身上移开,随口说:“好玩呗。”然后赶紧转移话题,“应该快到咱们了。”
他若无其事地帮郑云龙整理着西装的领口,偏头问他:“好点了吗?还难受着?”
他们到会场前郑云龙就因为晕车有点难受,阿云嘎一直担心他的状态。
“嗯,还行。”郑云龙一低头,下巴无意扫过阿云嘎的手指。
阿云嘎感觉手有点发热。
芭莎夜宴开始前,明星们要先在走红毯在签名墙前亮相留影。阿云嘎就排在郑云龙后面,他碰碰郑云龙的手:“去吧。”
阿云嘎看着他一个人走上去,在签名墙前签名,然后转身定格拍照。
他看见郑云龙虽然面上镇定,乖乖跟着摄影师的指导冷酷地摆造型,但有几个瞬间,可能郑云龙自己都没意识到,他黑皮鞋的鞋尖在微点着地。
可阿云嘎注意到了。
他知道郑云龙其实很紧张,甚至可能有点不安。
几十台相机还在咔嚓咔嚓闪成一片,长枪短炮,那黑色机盒里像是每秒都在发生一场微型爆炸。
全都对准他。
阿云嘎知道,郑云龙不适应面对这样的镜头。
除去在台上表演音乐剧以外,郑云龙在生活中也不习惯拍照,甚至连朋友间聚会都不主动拍,合影留念都寥寥无几。
阿云嘎有一次在郑云龙家喝酒,半开玩笑地对他说:“你现在不多留点照片,等以后老了记不住东西,连回忆都没有了怎么办?”
郑云龙放下啤酒杯,认真沉思片刻,对他说:“嗯,也有道理。”
然后又摇摇头笑了笑:“但真想不起来拍。”
说完后一边又提起啤酒瓶给自己满上,一边没看阿云嘎,低着头淡淡地说:“不着急,还长着呢。”他注视着桌上酒杯渐满,然后收了瓶口,仿佛在说什么鸡毛蒜皮理所应当的小事一般自然,“咱们。”
阿云嘎正翘着一双长腿,把自己的酒杯也推给郑云龙让他顺便斟满。他喝得微醺,感觉自己的思维有点迟钝了,语言系统正慢吞吞地把郑云龙这一句进行蒙汉转换,甚至还要再把有难度的山东倒装分析明白。
等他终于明白郑云龙这一句话说的什么意思后,郑云龙已经把他的酒杯也倒满了。
阿云嘎忽然呆住了。
“给。”
他记得郑云龙冲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酒倒好了。
小板桌上是半盆吃得只剩壳的蛤蜊,手边是几十根深浅斑驳烤串签子,澄黄的啤酒还浮着嘶嘶的白沫,暖调的灯光映着郑云龙随意冒着胡茬的脸,两人都翘着脚,聊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废话。
在这个再平常不过的、春天的深夜,阿云嘎心里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
啊,原来温馨是这样的。
“他快结束了,马上到你。”经纪人李恒戳了戳他的手臂提醒他上台。
——阿云嘎飘远的思绪从那个很久以前的春夜忽然被拉回此刻。
他盯着台上正在拍照的郑云龙看了一会,还惦记着他身体不太舒服的事,怕他状态没完全调整过来,还迷糊着不太清楚流程,一直在台下小声提醒他:“从这下啊。”
“有人喊他吗?”李恒张望着。
郑云龙还忙着在签名墙前拍照,阿云嘎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声音大了点又提醒了一句:“从这下。”
周围记者和摄影师听见,都低低笑了笑。
“真烦,人家有主持人。”李恒跟在阿云嘎旁边,暗示他注意场合。
“……我让他给我从这下。”阿云嘎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内心忽然升起了一股占有欲。公共场合本该避嫌,尤其是这种没八卦都恨不得把人扒开皮肉找八卦的公开亮相,但他忽然有点想不知轻重地向人宣告这个暧昧秘密。
他们的关系堂堂正正,没什么见不得人,也许本该如此的。阿云嘎想。
李恒看出来了,觉得这男人有时候真是幼稚,她扒拉阿云嘎:“从哪下跟你有关系吗?”
偏偏阿云嘎倔起来是个难缠的主,他眼睛一直盯着台上的郑云龙:“都给我从这下。”
李恒觉得再由他这么闹下去明天热搜恐怕要压不住,赶紧提醒他:“你能不能憋吱声?能不能憋说话?”
阿云嘎见郑云龙趁拍照换姿势,有意无意往他这边扫了一眼——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哭着吵着要糖吃的小孩,终于被大人注意到了。
从哪下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真奇怪,只消一眼,他就觉得如愿以偿,差不多闹够了。
阿云嘎忽然心满意足。
可他表面上却还佯装不动声色。只是眼神偶尔偷瞥着郑云龙的方向,微微地颤着脚后跟,自在得像是一朵云。他也不再纠缠着嘟囔郑云龙从哪下,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似的安静了。
然后阿云嘎小声哼着对李恒说:“行。”
芭莎珠宝夜宴结束已经是后半夜,他们两个换完服装以后就直接上了商务车要赶回酒店。上车的时候,阿云嘎拍了拍郑云龙的背,戴着黑口罩遮住半截脸,含糊不清地对郑云龙说:“咱去最后坐。”
郑云龙一条腿刚跨上车似乎正想往前排走,听及此动作顿了顿,然后弯腰蹭向最后一排。
阿云嘎在他身边紧挨着坐下。
李恒刚要上车,看见阿云嘎二话没说早跟着郑云龙钻到后面去了,她见怪不怪地一撇嘴:“啧。”
李恒和郑云龙的小助理蕾蕾都往前坐了,四排座的商务车里阿云嘎和郑云龙与前其他人正好隔着一排空座,形成了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
阿云嘎看见郑云龙裹紧羽绒服在角落里缩成一团,拿鸭舌帽遮住了自己的大半张脸,安安静静的也不和他说话,就知道郑云龙是想在回酒店的这半个小时车程里直接睡过去。
阿云嘎俯过身,凑在他耳边跟他说:“别睡了,一会儿又该晕车了。”
他捏了捏郑云龙的手,感觉有点凉,就放在手心里给他捂着:“听话。”
郑云龙抽出一只手调高了鸭舌帽的帽檐,露出小半张脸,阿云嘎看见他脸色有点发白。
“那你还拽我坐后排。”郑云龙半眯着眼,没好气地嗔他。
阿云嘎一只手继续给他捂着,另一只手伸出来揉搓着郑云龙的后颈,语气放软了些,小声道:“咱们干点别的,就不晕了。”
“干什……”还没等他说完,阿云嘎就侧过身,慢慢含住了郑云龙的耳垂。
“你别弄,痒……”
阿云嘎用舌尖在他耳垂上打着旋地舔舐着,直到把它舔得红润湿软才罢休。郑云龙拿手把他推开,但被舔得全身发软使不上力气,推阿云嘎胸膛的手还直接被攥住了:“你……”
阿云嘎见郑云龙小声喘息挣扎难耐的样子,感觉十分得趣。
然后他松开揉搓他后颈的手掌,转而轻轻捏住郑云龙露在外面小半截白净的下巴,直接吻上了他的嘴唇。
“呃……你……”郑云龙被他逼到后座角落,避无可避,只能低着头和他接吻。好不容易得了喘息的间隙,郑云龙挣脱了压着他下巴的手指,气得要骂阿云嘎,却又不敢太大声怕被前座的人其他听见,就用气声骂他:“你疯了吗!这是在车上!”
车正行驶在立交桥上,映着经过的一盏接一盏的路灯,阿云嘎见郑云龙的嘴唇被他吻得红肿,心里生出几分得意,但嘴上还是赶紧服软:“亲一下而已嘛。”
说完又压身吻了上去。
“唔……”
阿云嘎扣住郑云龙的后脑勺,不让他躲闪。虽然车载正放着深夜电台能掩盖一部分声音,但阿云嘎吻得还是很克制,尽量不发出津液水声。
后座的空气都变得湿润发烫了。
“龙哥?你们咋了?”
坐在前排的小助理好像听见后座有动静,她拉下口罩回头问。
“……没事昂,我俩聊天呢。”
阿云嘎冲前边回了一句。然后像是做坏事得逞了一般,似笑非笑地盯着郑云龙,看他怎么接。
郑云龙清了清被亲得有点哑的嗓子,若无其事地回她:“嗯。”
阿云嘎看着他假装正经的模样,低声笑了笑。
然后就在阿云嘎再次凑近郑云龙的脸,在他那鸭舌帽的帽檐下由下往上和他接吻的时候,被他的帽檐打了一下额头。
“把帽子摘了。”阿云嘎说。
郑云龙小口地喘息着,没说什么,把鸭舌帽摘了下来,露出一双湿润起雾的眼睛,他被吻得眼神有点迷离。
路边灯影绰绰,映得郑云龙的眼睛晶莹流转,像是希腊的露水之神,纯洁清白、不可侵犯。
一时间让阿云嘎看得有点失神。
就在他怔住的片刻,他的脑袋忽然被郑云龙趁机抱住,城门失守——郑云龙贴着他主动吻了上来。
“唔……”
阿云嘎搂住郑云龙的脖子,摩挲着他的羊绒高领衫。然后趁着郑云龙吻得动情,用两根手指把他的高领领口勾下来,露出那里面脆弱白皙的脖颈。
阿云嘎欺身上前,一口吮住了郑云龙的喉结。
“呃啊……”郑云龙被吻得措手不及,一双眼睛里满是情欲,“快……”
阿云嘎像是草原上的野狼一般,在郑云龙的脖颈处吸吮舔咬着,他许久没有饱餐一顿,恨不得将猎物瓜分食净。
阿云嘎有技巧地挑逗着郑云龙身上的各个敏感地带,在他胸前流连抚弄着。但就是隔靴搔痒,始终没碰他下面。
郑云龙终于沉不住气,小声喘着:“嘶……你别只弄我上面……”
阿云嘎像是就等着他这一句话,猎物终于被引诱上当了一般勾勾嘴角,但语气还装作十分委屈:“啊,你不是说这是车上,不能做吗……”
阿云嘎凑近郑云龙的唇边,拿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有意逗他:“难不成……我疯了吗。”
然后他忽然就直起身,停手了,开始假模假样地整理衣领。
郑云龙愣了愣,气急败坏地直起身:“阿云嘎你是不是有病!”
阿云嘎看郑云龙气得炸毛的样子,觉得实在有趣极了,眼睛都快笑没了:“这不是为了让你别晕车吗。”
郑云龙抱着臂坐在座位最里侧,生气不理他。
“你看,这不到了。”阿云嘎看着车子拐进酒店大门,又黏黏糊糊地凑到郑云龙身边,轻声哄他,“车上先做了前戏,上楼不就……”
阿云嘎挑挑眉。
郑云龙嗔了他一眼。
“你就是有病。”